日本留学生与秋哥的合影
秋哥为山本治的印
“你好,秋官。我的印章,刻好了吗?”“老外”总是把“哥”读成“官”的音。项颂秋并不计较,笑吟吟地从那略显凌乱的斗室里,翻出几方印章。
来找“秋官”刻章的“老外”很多,有英美德等国的驻穗领事馆人员,有德国、荷兰教授,有法国、意大利商人;也有来自东方的日本、韩国的留学生,等等。他们有的中文、甚至广州话都非常流利,他们一样像街坊那样尊称项颂秋为秋哥。
离任领事找上门
秋哥家住西关和平西。“老外”穿过弯弯窄窄的和平西,并在一大堆陈旧民房中找到秋哥的家并不容易,他们费尽周折就是想要秋哥的手艺绝活:广州特色的印章。
前几天,澳大利亚驻穗领事馆一位即将离任的领事专门找上门来,他指定要刻三个印章:“夷希居士”、“夷希堂”、“食色斋”,指定要小篆。一看“夷希”(白话“儿戏”谐音),不用说这位就是广州通,还颇有几分幽默感。
拿起刻刀当学徒
秋哥刻章有家学渊源。前清时,叔公已跟着西关私章铺学艺,父亲后来也成了刻章艺人。1960年项颂秋14岁,开始拿起刻刀到刻章厂当学徒。大字不识一个的他,冲完茶扫完地,面前放一本字帖照葫芦画瓢,钟鼎文、小篆、隶书仿如天书,他却全凭这三年学徒生涯认了几千字。
当年,母亲没工作,一家七口全指望父亲47元的工资。长子项颂秋8岁已在长堤卖田螺帮补家用了。师傅说:学“挑章”,手割到血淋淋才能算出师。这话不假,真正握刀挑章时,一不留神血就流出来。更何况是笨手笨脚的初学者呢?项颂秋很专心:握刀运力,字体疏密,布局谋阵。几年后,当同一年进厂的学徒把自己的作品交上去评选时,项颂秋拿了名。
印章是有个性的
工艺厂多是公章,私章、闲章都是他自学成的。1963年,项颂秋一气呵成刻出一枚闲章,“鹤与琴书共一船”几个字不挤不挨,随形布局,舒展在方寸之间。平素遇到书画作品,项颂秋都会停下来看一看,如果寻不到印,失望便会漫上他的眉头。叔公、父亲当年为许多军政要人刻过章,现在遗下几大本名人印谱。
印章是有个性的,项颂秋强调,需无一重复。一段时间,他曾为车管所刻过公章,一些不法分子以假乱真,公安人员上门一问,假冒的章哪逃得过秋哥的火眼金睛。
开间小铺刻闲章
改革开放后,项颂秋在住家楼下开了间小小的铺子替人篆刻。门面小,靠的是口碑,生意好时,腰都未直起过。近年,电脑刻章将手工刻公章赶到尽头,公安部门批准的公章业务几成摆设。
过了退休年龄的秋哥没有停手,仍然在那一方斗室坚持握刀,甚至自己调印泥。闲来养只鹦鹉、弄弄花草、看看《曼殊遗集》,怡然自乐。
隔三差五,就会有外国友人慕名而来,要求刻一个属相,一个闲章,他都很乐意。三名日本千叶县大学生专门渡洋上门求印,香港太螳螂拳会专程来要刻螳螂会章……
今年元旦刚过,又有一对日本母女慕名上门。82岁的母亲叫山本小夜子,她是经在美国驻穗领事馆工作的女婿介绍上门来的。印章之外,她盯着满屋内挂的摆的高胡、古筝,甚至还有小提琴惊讶不已,原来母女两人也是乐器迷,她们弹的是三弦。秋哥一高兴,随手就在门边拿了一双楠竹刻好送给她们。并相约了6名粤剧私伙知己,足足为母女俩演奏了一个下午。山本老太太从秋哥家里出来,开心得直嚷:“秋官”真好!“秋官”真好!